尼古拉斯·斯皮克曼(Nicholas John Spykman,1893年-1943年),荷兰裔美国人,地缘战略学家,国际关系学者,被称为“围堵政策之教父”。他是美国外交政策的古典现实主义的发起者之一,将东欧政治思想带入美国。曾在耶鲁大学国际研究所任职。他教学重点放在地缘政治学。49岁死于癌症。
斯皮克曼出过两本谈外交政策的书。一是1942年美国即将加入二次大战时的《世界政治中的美国战略:美国与权力平衡》。他从关切权力平衡的角度说明美国企图以海洋阻隔敌人的孤立主义政策必败。他希望避免美国像一次大战一样企图置身事外。第二本书《和平地理学(日语:平和の地政学)》是在死后一年出版,其中阐述了他的地缘策略,认为欧亚权力平衡会直接影响美国。
从斯皮克曼的地理学与外交著述看来,他支持地理决定论。
在1938年的论文“地理学与外交政策”之中,斯氏认为地理因素,相较于经济、领导人性格等因素,对于外交政策的影响更持久。
斯氏也认为地理位置对国家影响重大。而美国同时接邻大西洋与太平洋,是世界最有利的位置。
按照地理位置,国家又可分为三种类型:内陆国家,海岛国家,与同时有海陆疆界的国家。而地理位置也决定国家的外交情形。像是内陆国家与陆上邻国有安全问题。海岛国家则会受其他海权与邻近大陆的强权的影响。在面对邻近大陆强权时,海岛国家会以征服或殖民来维持一些海岸缓冲国家,并且支持陆上强权的权力平衡。斯氏将美国归类于海岛国家。他日后对于美国外交政策的建议也倾向上述海岛国家的政策。
斯氏并且指出众强权因为地理差异造成的安全观差异,将难以达成维持集体安全的有效体系。他认为一次世界大战后创造的国联无法维持和平,因为同一块区域对不同国家有不同的安全意义。
在1939年与Abbie Rollins合写的“外交政策的地理目标”一文中,斯氏则从地理与历史探讨了国家的扩张情形。此文有国际关系现实主义的精神。
斯氏认为扩张行为必须放在长时间尺度下检视。因为长时间来看,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与和平都不是常态,国家之间真正的关系是许多个互相斗争的权力组织。斯氏也认为所有国家都倾向扩张。所以国际政治就像是某种“磁场”,各个磁极之间的磁场线此消彼长。
此文也从历史上举例说明各国都在寻求地理战略意义上的扩张。各个国家因为地理位置不同而有不同的扩张目标情形。内陆国家寻求出海口,海岛国家则寻求航道控制。
文章最后结论是可见的未来都不会有理由能改变国家寻求扩张的倾向。即使是国联也一样。
斯氏于1942年,第二次世界大战之中,写了第一本书《世界政治中的美国战略:美国与权力平衡》(America's Strategy in World Politics: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Balance of Power)。这本书从地缘政治、现实主义的观点探讨世界政治,并且建议根据美国在地理与权力政治的相对位置,制定美国在战争与和平之中的大战略。
本书开头讨论世界政治,将国际关系视为无政府状态,在国家之上没有足以约束国家互动的威权,所以所有国家都在争取自身安全与存续。
本书认为国家的力量由很多因素构成。包括国土大小与疆界;人口;蕴藏与生产的原物料;经济与科技发展;政治体系稳定;国家精神;军事力量;潜在敌人的力量等等。斯氏并强调,国家领导人对于道德价值的考量不能干扰国家的权力目标。领导人可以用道德作为追求权力的辩护,但在道德带来弱点时就要放弃道德。国家并不是为达成道德价值来追求权力,而道德价值是国家用来获取权力的。
斯氏认为领导人要重视的是全球的权力平衡,因为经验上权力平衡往往比宣示善意带来更多安全。斯氏认为权力平衡是强权之间永无休止,不断变化的斗争关系,有时带来战争也是很正常的。斯氏也认为二十世纪的战争是总体战争。
本书在开头之后开始细细分析美国在西半球的地缘政治位置。在历史上,美国借由战争、外交、驱逐原住民与邻国、还有利用欧洲对手崛起为西半球的统治力量。斯氏强调美国的崛起是因为当时欧洲没有统一,欧洲各国也没有能力对西半球投入完整军事力量。
在美国战略上,斯氏认为就像欧洲权力平衡对英国很重要一样,欧洲与亚洲的权力平衡对美国此一介于大西洋与太平洋的岛国都很重要。斯氏详细分析历史,指出欧洲在一次大战后已经失去平衡,德国正在扩张(斯氏特别分析了德国豪斯霍弗尔的理论),而日本正在太平洋崛起。斯氏综合了英国地理学家麦金德与美国历史学家马汉的理论,强调欧亚大陆“心脏地带”与海权的重要性。
像麦金德一样,斯氏强调取得欧亚大陆“心脏地带”的国家将成为海上与陆上的强权,而英国海权的战略目标一直是阻止别国取得心脏地带。如果德国与日本任一国在欧亚大陆的一侧胜利,就会严重影响美国世界地位。如果德国与日本的联盟一起胜利,美国将会被欧亚大陆包围。
斯氏警告,在现代航海与通信技术之下,包围美国的海洋不但不是屏障,还是高速公路。因此美国不能孤立,一定要介入欧亚维持权力平衡。
此书的最后,提醒“战争的结束不是权力斗争的结束”。斯氏认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要避免完全消灭德国或日本,因为在欧洲,“从乌拉尔山脉到北海的俄国不会比从北海到乌拉尔山脉的德国更好”。而在亚洲也要避免完全消灭日本。因为斯氏以中国的大小,地理位置,天然资源与人力预测,中国将成为大陆强权,到时美国要不得不与日本联手维持亚洲权力平衡。
在1944年,斯皮克曼死后一年,《和平地理学(日语:平和の地政学)》(The Geography of the Peace)出版。本书继续强调欧亚大陆权力平衡对美国的重要。并且提出斯氏之世界观。此书并且附了很多以不同位置为中心的地图。
斯氏之世界观是基于英国地缘战略家麦金德的理论。他作了类似的假设:世界所有政体连结在一起,而所有的海洋也连结在一起。他进一步假设所有天空也连在一起。所以任何国家的外交政策影响都会超过邻近地区,会由各国的连结扩及全世界。另一方面,人类的海洋活动能力可能造成一种新的地缘政治结构:海外帝国。
斯皮克曼改编了麦金德的世界区分法,分为如下部分:
斯皮克曼对心脏地带的分析与麦金德大不相同。他不认为此区在近未来会因运输能力或通讯设施增强而统一。因此也不会有与美国的海权竞争的能力。斯皮克曼同意心脏地带是独特的防卫位置,但是也只有防卫能力而已。
而当时的苏联虽然包含大幅土地,可开垦的土地却只有少数。大多在西边。苏联的原物料也大多在乌拉尔山脉以西。既然苏联的政治与原料重心都在西边,斯氏不认为苏联会往中亚施加力量。但是苏联仍是亚洲陆地最强的势力,可以维持和平也可以制造问题。
边缘地带(即麦金德理论之中心脏地带边缘的“内新月形地带”)被麦金德分为三块:
斯氏接受前二块的范围,但是认为亚洲要再细分:印度与印度洋沿岸还有印度文化,和中华地区在地理与文明都是分开的。
边缘地带的特征是处于心脏与海权的边缘。夹在海陆强权之间,边缘地带必须自卫,因而有根本的自身安全问题。事实上比起内新月地带,斯氏的边缘地带和马汉的“争议区”更像。
边缘地带有来自人口,天然资源还有工业发展的重要性。斯氏因此认为边缘地带是围堵心脏地带的关键。(而麦金德则认为离岸岛屿与大陆才是)
位于欧亚大陆侧面的两个大陆是非洲与澳洲。斯氏认为这两个大陆的地缘政治状态由地中海以及“亚洲地中海”的控制情况决定。这两个大陆都不会有强大的政治力量:非洲陷入混乱,无法发挥其热带资源,澳洲则没有足够的可耕地支持强权。
除此之外还有离岸的岛屿强权如英国与日本,以及另一个离岸大陆美洲,在大西洋与太平洋的阻隔之外。
此即斯氏之欧亚大陆之外的地理图像。
在欧亚动态上斯氏再次与麦金德分歧。麦金德认为欧亚战争是心脏地带与海权的斗争。斗争的目的是争取边缘地带的控制。这种历史性的“海陆对抗”即欧亚战争。斯氏则认为历史上多场战争有时造成英国与边缘地带的国家同盟对抗俄国,有时造成英国与俄国同盟对抗另一个边缘地带强权。换句话说,欧亚战争并不是海陆对抗的表现,而是导致没有任何势力能控制边缘地带的阻碍。
斯氏提起麦金德的名言:
但是他不同意,将之改写:
为此美国英国俄国将会扮演关键角色影响欧洲沿海地区的控制,因此影响世界的基本权力关系。
斯氏认为美国最大的风险就是让任何国家控制边缘地带。斯氏并预测在战后,苏俄是欧亚大陆最大强权,中国则是东亚的强权。德国要靠法国与东欧(包括俄国)平衡,而英美则必须维持欧亚大陆的海上与空中接点。而欧洲,中东与远东的边缘地带将是战后战略意义最高的地区。而美国必须确保这些区域之中不会出现强权。
约翰·福斯特·杜勒斯,乔治·凯南还有其他围堵策略的发起者都向斯氏借镜良多。连麦金德也在规划美国冷战战略时如此借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