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散特勤洒(大夏文钱铭:ΤΟΓΙΝΟ ΥωΡCΟΝΟ ϷΟΥΟ,转写:togino uōrsano shao;巴列维文钱铭转写:tgyn’hwr''s''n MLK')是唐代罽宾国的一位君主。“乌散特勤洒”是他的称号,约意为“东方(或呼罗珊)的特勤、国王”,中国史籍称其为“罽宾王”,学者推测他于约680-683年继承王位,是该地突厥王朝的第二位君主,在他在位期间,罽宾与西面的阿拉伯人发生过数次冲突。僧人慧超经行时(726年),他控制着罽宾、犍陀罗、览波等地,即今喀布尔河流域一带。中国史书后载他于738或739年因年老,上表唐朝将王位让给儿子拂菻罽婆。现代考古中发现了不少有togino uōrsano shao〔特勤,呼罗珊(或东方)之王〕及类似字样的铸币,一般认为发行这些铸币的就是中文记载中的乌散特勤洒。
中文史籍中的“乌散特勤洒”意为“特勤,东方之王”,巴克特里亚语拉丁转写写法为“tagino(特勤)uorsono(东方,即“乌散”)šao(国王,即“洒”)”;特勤为突厥官名,“乌散”即东方,或意为呼罗珊,“洒”即王,相当于波斯的“沙”。而在出土的乌散特勤洒钱币上,可见到的写法有“togino uōrsano shao”(大夏文转写,意为特勤,呼罗珊/东方之王)、“tgyn’hwr''s''n MLK'”(巴列维字母转写,意为特勤,呼罗珊王)、“kharalāva pārame”(婆罗米文转写,意为哈拉吉人的俟利发)等。
中文记载没有指出乌散特勤洒登位的时间,只是记载他于739年把王位让给了儿子拂菻罽婆,在他之前,只记显庆三年(658-659年),罽宾王为曷撷支,又记开元八年(720-721年),册罽宾王为“葛罗达支特勤”,《册府元龟》则称唐朝于开元九年(721-722年)册葛罗达支特勤为罽宾王。岑仲勉认为,“葛罗达支”即罽宾附近的谢䫻国,这次封赐指明该地进入罽宾的势力范围。桑山正进(日语:桑山正進)则认为,“葛罗达支特勤”与“乌散特勤洒”是同一罽宾王在不同时期的不同称号,他初期称“葛罗达支特勤”,728年左右改称“乌散特勤洒”,并推断他于大约680-683年之间即位。也有学者认为,“葛罗达支”就是民族名“哈拉吉”的音译。
伊斯兰史家比鲁尼在其著作《印度史》(阿拉伯语:تحقيق ما للهند من مقولة معقولة في العقل أو مرذولة,转写:Kitab al-Bīrūnī fī Taḥqīq mā li-al-Hind)中,记载称曾有一些“Turk Shahis”(突厥王公)统治过喀布尔,其中第一位君主名叫Barhatakin(即Barha Tegin,巴尔哈特勤),书中描绘他穿着突厥式服饰。桑山正进认为,这个“巴尔哈特勤”就是乌散特勤洒之父,正是他在661年后,消灭了原据罽宾国,以“馨孽”为始祖,相传十二代的“刹利种(粟特)”王朝,建立了突厥统治。乌散特勤洒继承了这一统治。也有学者认为,这一王朝可能就是阿富汗本地人,而他们借用突厥式的头衔,只是利用突厥人的名声而已。
据伊斯兰史家记载,约665年,阿拉伯军就曾攻占过喀布尔,次年又被当地势力夺回。据桑山正进推测,此时在位的喀布尔君主应该仍是巴尔哈特勤,据穆斯林史家塔巴里与拜拉祖里的记载,约680-683年间,“喀布尔沙(Kābul Shāh)”与其兄弟鲁比勒(RYBYL)发生冲突,喀布尔沙投奔穆斯林军队,桑山正进认为,这处记载应该是颠倒了人物关系,实际应是鲁比勒逃到了穆斯林那里;发生这种情况,应该是由于两兄弟间发生了继承冲突,乌散特勤沙取得了胜利,成功继位,所以被称为“喀布尔沙”,鲁比勒失败,随之逃走,慧超称罽宾王为谢䫻王之叔(见后),据此推测,乌散特勤洒应该是鲁比勒之弟。
乌散特勤沙继位后,与阿拉伯人的冲突仍然不断,鲁比勒很快离开阿拉伯人,独自占领了扎布里斯坦(Zābulistān),即中国记载中的谢䫻,又于686-687年左右被阿拉伯人杀死。《新唐书》称:“罽宾取其子弟持兵以御大食”,表明两国在共同抵抗敌军。阿拉伯人在之后分别于697、699、711年三次进攻谢䫻(阿拉伯人称其王为Zunbil),包括名将屈底波亲自来攻,都没有取得很大成果,谢䫻甚至不再向阿拉伯人纳贡,罽宾也一直保持独立。
另外,《册府元龟》载开元六年(718年),在长安“留宿卫”的吐火罗叶护之弟仆罗上书朝廷,列举了吐火罗叶护的势力范围,请求授予自己更高的官位,指出“罽宾国王”及“谢䫻国王”等小国君主自6世纪末以来就是其藩属,不过这更可能是705年阿拉伯名将屈底波进攻吐火罗前的情况,仆罗本人可能就是为了求援而前往长安的,吐火罗叶护本人也于710年被阿拉伯人俘虏,带到大马士革囚禁。
中文史料中的“乌散特勤洒”只是他的头衔,阿拉伯人称他为“喀布尔沙(Kābul Shāh)”,铸币上也没有他的真名。出土钱币中,有较早期的钱币上铭CΡΙ ΤΟΓΙΝΙ ϷΟΥΟ(陛下,特勤国王,这可能表明他即位时像父亲一样,自称“特勤”。《册府元龟》载,唐朝曾于开元九年(721-722年)“册葛罗达支特勤为罽宾王”。岑仲勉认为,“葛罗达支”即罽宾附近的谢䫻国,这次册封指明该地进入罽宾的势力范围,桑山正进认为,从僧人慧超记载的人物关系来看,此特勤应与乌散特勤洒为同一人。
另外,他钱铭上的ΥωΡCΟΝΟ(uōrsano),即中文“乌散”的含义也存在争议,罗伯特·戈布尔(德语:Robert Göbl)认为这指的就是波斯的大呼罗珊,但桑山正进认为他的统治区并不属于呼罗珊,该词更可能是“东面”的意思,称自己为“东方之王”,可能与谢䫻的臣服有关。这一铸币有标年份(77年),一般认为是伊嗣俟三世纪年,即公元728年,此币也可证明此时“乌散特勤洒”的头衔已被使用,与“葛罗达支特勤”相比,是个更高级的头衔。
726年,新罗僧人慧超从中国出发,前往印度求法;他的著作《往五天竺国传》中,记载了犍陀罗、罽宾、谢䫻等国的情况:
(建驮罗国)此王及兵马。总是突厥。土人是胡。兼有婆罗门。此国旧是罽宾王王化。为此突厥王阿耶领一部落兵马。投彼罽宾王。于后突厥兵盛。便杀彼罽宾王。自为国主。因兹国境突厥霸王此国已北。……此王虽是突厥。甚敬信三宝。……此国大小乘俱行。
又从此建驮罗国。西行入山七日。至览波国。此国无王。有大首领。亦属建驮罗国所管……
经于八日程。至罽宾国。此国亦是建驮罗王所管。此王夏在罽宾。逐凉而坐。冬往建驮罗。趁暖而住。彼即无雪。暖而不寒。其罽宾国冬天积雪。为此冷也。此国土人是胡。王及兵马突厥。……国人大敬信三宝。足寺足僧。……此国行小乘。
又从此罽宾国西行至七日谢䫻国。彼自呼云社护罗萨他那。土人是胡。王及兵马。即是突厥。其王即是罽宾王侄儿。自把部落兵马住此于国。不属余国。亦不属阿叔。极敬三宝。足寺足僧。行大乘法。
慧超的记载指出,当时统治罽宾的君主是突厥人,他同时还统治了犍陀罗和览波两地,相当于整个喀布尔河流域;他冬季前往较温暖的犍陀罗,以乌铎伽汉荼为其东都。桑山正进认为,从时间上看,慧超这里说到的“健驮罗王”可能就是乌散特勤洒。
这里记载谢䫻王为罽宾王侄子,学者认为,此谢䫻王就是当年与乌散特勤洒争位的鲁比勒(RYBYL)之子。不过《新唐书》谢䫻条指出景云年间(710-712年)以后,该国便“臣罽宾”,慧超的记载则称谢䫻王“不属余国”,可能这种附庸关系在726年前就已解体。
《旧唐书》记载,开元二十七年(739-740年)乌散特勤洒“以年老,上表请以子拂菻罽婆嗣位,许之,仍降使册命”;《册府元龟》则系此事于开元二十六年十月(738年10-11月)。学者认为,“拂菻罽婆”应为“拂菻罽裟”之误,钱铭文为FOPOMO KHOIPO(大夏文),可能意为“罗马凯撒”;这一头衔可能与拜占庭帝国有关,中国史书记载,拂菻(东罗马帝国)曾于719年派遣“吐火罗大首领”及“大德僧”到唐朝朝贡,学者认为,“拂菻罽裟”这一称号可能就与这个事件有关。
中文史料还记载拂菻罽裟之后的下一位君主勃匐准(英语:Bo Fuzhun),他于天宝四年(745-746年)被唐册封。之后几任君主之名见于阿拉伯记载,9世纪上半叶,其王位被印度教徒篡夺,后者建立了印度教沙阿王朝(英语:Hindu Shahi)。
正面:王像头后有狼头戳记,王冠有二重连珠冠帯,正面有两个三日月状弧形,有三叉图案。大夏文钱铭:ΤΟΓΙΝΟ ΥΩΡCΟΝΟ ϷΟΥΟ,转写:togino uōrsano shao
背面:拜火坛与两位祭司,右侧有大夏文钱铭:ΧϷΟΝΟ ΥΟΔ,意为494年或474年,实际指公元702-703年或705年;左侧亦有大夏文钱铭:CΙΡ ϷΡΟΟΟ,意为“国王陛下”(见桑山正进论文“6-8 世纪 Kapisi-Kabul-Zabul の货币と发行者”图版E240)
正面:有翅、三日月图案的王冠,大夏文钱铭:CΡΙ ΤΟΓΙΝΙ ϷΟΥΟ(陛下,特勤国王)
背面:婆罗米文钱铭:śrī MĀDĪVE/PARE śrī,意为“陛下,国王特勤陛下”或“通过室利(成为)王——王冠的卓越”;之后又有巴列维文钱铭转写:wyst,意为“20”
阿拉伯-萨珊波斯风格
正面:婆罗米文钱铭转写:śrī Vajara/Vakhdeva;大夏文钱铭:CΡΙ ΒΟΓΟ ΟΖΟΡΟΒΟΟΙ ΓΟ CΟΝΟ ΒΟΓΟ ΧΟΟΟΗΟ,大意为“陛下,Vazrabti,打败敌人者,君主,支配者”
背面:巴列维文钱铭转写:p"Shmr't/'pzwn';大夏文钱铭:CΡΙ ΒΟΓΟ ΟΟΗΒΟ ΒΟΓΟΟΙ ΠΟ ΚΟΓΟΝΟ CΟΙ ΒΟΓΙ
乌散特勤洒后期钱币,钱铭及图案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