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诗派,宋诗流派,北宋的黄庭坚为创始人。成员包括陈师道,潘大临等,大多为江西(宋代称江南西路)人。作诗好用僻典,炼生词,押险韵,制拗句,讲究语言韵律,走上形式主义道路。元代的方回在《瀛奎律髓》中提出所谓“一祖三宗”之说,即把杜甫列为江西诗派之祖,把黄庭坚、陈师道和陈与义算作三大宗师。这种说法十分勉强。江西诗派真正的祖师仍为黄庭坚,陈师道无能与其并列,陈与义亦和江西诗派不甚相似。
江西诗派的始祖公认是黄庭坚,他作诗喜用典故,主张“无一字无来处”,并能“点铁成金”、“夺胎换骨”。
“点铁成金”与“夺胎换骨”本来是道教术语,“点铁成金”原本指道士的炼金术,把铁链成黄金。
黄庭坚的“点铁成金”意思是把古语、古人诗文等加以变化,如增删字句,变换语序等,使句子更有深度。如黄庭坚《寄黄几复》:“寄雁传书谢不能。”就用了两个典故,一是苏武“雁足传书”,二是“雁到衡阳而止”的小故事。
“夺胎换骨”中“夺胎”,是道教的一种夺舍的法术,有修为的方士死后,因想继续留在阳世,灵魂附到孕妇腹中,将原本的胎儿魂魄驱离,凭借此胎而出生。黄庭坚的“夺胎”,即模仿古人诗文的形式而造词;王羲之《兰亭序》:“俯仰之间,已为陈迹”,被黄庭坚改为“俯仰之间已陈迹,暮窗归去读残书。”
“换骨”是说,古人有“相骨之法”,认为“骨浊不能成仙”,仙人度人之前,利用法术让“凡胎浊骨”换成“仙风道骨”,变得适合修仙。黄庭坚的“换骨”,即撷取古人诗文之意,而另用他语。如黄庭坚《寄黄几复》:“隔溪猿哭瘴烟藤。”,换骨自杜甫《九日诗》:“殊日方落玄猿哭。”又有如王安石:“只向贫家促机杼,几家能有一钩丝”,黄庭坚改为“莫作秋虫促机杼,贫家能有几钩丝?”
黄庭坚又好用拗句拗律,主张“去陈反俗”,效法黄庭坚的诗人颇多,逐渐形成以黄庭坚为中心的江西诗派。这个诗派因喜用奇事怪典,作品因而艰涩隐晦,饾饤典故而缺少诗意。风格上力盘语硬,短于言情,议论太多,则有失诗歌吟咏性情的本旨。
南宋吕本中作《江西诗社宗派图》,有黄庭坚,陈师道,潘大临、谢逸、洪刍、饶节、僧祖可、徐俯、洪朋、林敏修、洪炎、汪革、李�、韩驹、李彭、晁冲之、江端本、杨符、谢薖、夏倪、林敏功、潘大观、何�、王直方、僧善权、高荷等二十多人。
江西诗派传至南宋,出现了四大诗人尤袤、杨万里、范成大、陆游。此四大家一出,在诗风上摆脱江西诗风的影响,使宋朝的发展重新焕发活力。值得一提的是杨万里,虽然杨万里早年受江西诗派的影响,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尽焚诗篇千余首,力图跳脱江西诗派的窠臼,又学王安石,最后又转向学习晚唐诗,自成一家,时称“诚斋体”。但杨万里仍深受黄庭坚的影响,直到晚年都没有完全摆脱江西诗派的气质。陆游本人也曾是江西诗派弟子,但也反对江西诗派的“无一字无来处”,自谓“君诗妙处吾能识,正在山程水驿中。”陆游的作品常有意无意地沿袭晚唐诗人,作为一位爱国诗人,满腔救国热忱,“他看到一幅画马,碰见几朵鲜花,听了一声雁唳,喝几杯酒,写几行草书,都会惹起报国仇、雪国耻的心事,血液沸腾起来”。
江西诗派是宋诗中的主流,着重炼字、炼句,可矫正初学诗人平滑净浅的毛病。江西诗派主张独创语言,反对庸俗,有正面意义,而且作品清新奇峭,颇能道前人所未道。然而,江西诗派过于讲求形式与技巧,流于形式主义。主张“夺胎换骨”,则容易做成模拟剽窃。拗句、拗律使用过当,作品往往音节聱牙。有时务求新奇,则引致矫揉造作,诗句新奇而有欠浑厚。
钱钟书说:“有唐诗作榜样是宋人的大幸,也是宋人的大不幸。看了这个好榜样,宋代诗人就学了乖,会在技巧和语言方面精益求精;同时,有了这个好榜样,他们也偷起懒来,放纵了模仿和依赖的惰性,那就是他们都在竭力模仿前人。”黄庭坚的社会接触面较欧阳修、王安石都狭小,脱离现实的他说:“诗词高胜,要从学问中来。”江西诗派在思想内容方面并没有特别的主张,诗中多议论,几乎是宋诗的通病。有时则重描写个人生活经历和抒发作者思想感情,有时反映当时的民族斗争,绝不同于唐诗“多是征戍、迁谪、行旅、离别之作,往往能感动激发人之意。”二者的发展几是南辕北辙。由于片面追求“无一字无来处”与“点铁成金”,而又不能求新,只是拾人牙慧,典故连篇,空有形像,形成了江西诗派中的末流。明代的前后七子则标榜“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思潮,李攀龙编选《古今诗删》十四卷,选唐诗之后即直接明代,等于是跳过宋诗,充份反映明朝文人对宋诗的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