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大帝,又称五福王爷、五灵公或五灵官,本为掌管瘟疫之瘟神,后被奉为民间的逐疫之神,也被福州人奉为乡土守护神、阴间的司法神。这种“逐疫五神”信仰影响了闽南的王爷信仰与城隍信仰,八家将亦源于五福大帝的幕府神将。
五神名号分别为为:显灵公张元伯、应灵公锺士季(一作锺士秀、锺仕贵)、宣灵公刘元达、扬灵公史文业、振灵公赵公明(一作赵光明)。五福大帝加上范巨卿、姚公伯、李公仲,则称为八部鬼帅。
此外,五毒大神与五福大帝为不同神,称号相近,时遭混淆。
五方瘟神是很早就有的信仰,晋干宝《搜神记》:“上帝以三将军赵公明、锺士季,各督鬼下取人。”此时只有三位瘟神,分别是赵公明、锺士季,另一神佚名。
《太上洞渊神咒经》曰:“又有刘元达、张元伯、赵公明、李公仲、史文业、锺仕季、少都符,各将五伤鬼精二十五万人,行瘟疫病。”比五福大帝多了李公仲与少都符。
路时中《无上玄元三天玉堂大法》曰:“东方青瘟鬼刘元达,木之精,领万鬼行恶风之病;南方赤瘟鬼张元伯,火之精,领万鬼行热毒之病;西方白瘟鬼赵公明,金之精,领万鬼行注气之病;北方黑瘟鬼锺士季,水之精,领万鬼行恶毒之病;中央黄瘟鬼史文业,土之精,领万鬼行恶疮痈肿。”
宋代《神霄断瘟大法》则曰:“太上老君教五方行瘟之鬼刘元达、张元伯、赵公明、史文业、锺士季、冯琨思(或作冯混思)、李公仲、姚公伯,六丁杂俗之鬼闻吾符命,速去千里。敢有违慢,即便腰斩,不管枉罪。唵吽吽。众神稽首,邪魔归正。敢有拒逆,化作微尘。急急如律令。”比五福大帝多了姚公伯、李公仲、冯琨思。
宋代《上清天心正法》则曰:“太上老君敕五方行瘟鬼刘元达、锺士季、赵公明、张元伯、史文业、范巨卿、冯混思(或作冯琨思)、姚公伯、李公仲,六丁杂俗之鬼,得便腰斩,不问枉罪。急急如律令敕。”比五福大帝多了姚公伯、李公仲、范巨卿、冯混思等神名。
元朝《历世真仙体道通鉴》曰:“刘元达领鬼行杂病,张元伯行瘟病,赵公明行下痢,锺士季(或作“锺子季”)行疡肿,史文业行暴汗寒疟,范巨卿行酸痟,姚公伯行五毒,李公仲行狂魅赤眼。”
元末明初的《正一殟司辟毒神灯仪》曰:“东方行瘟张使者,南方行瘟田使者,西方行瘟赵使者,北方行瘟史使者,中央行瘟锺使者。”多了田使者一神,且五方位置与今日流传的有所不同。五瘟神锺的刘元达被田使者取代,闾山派把田使者认知为田横。
明朝《列仙全传》曰:“时有八部鬼帅,各领鬼兵亿万数,周行于人间。刘元达领鬼兵施杂病,张元伯领鬼行瘟疫,赵公明领鬼施人间以痢疾,锺士季施人间以疮肿,史文业行寒疾,范巨卿行酸瘠,姚公伯行五毒,李公仲行狂魅赤眼。虚毒啸祸,暴杀万民,枉夭无数。”比五福大帝多了李公仲、姚公伯、范巨卿。
明末《三教源流搜神大全》记:“昔隋文帝开皇十一年六月内,有五力士现于凌空三五丈,身披五色袍,各执一物。一人执杓子并罐子;一人持皮袋并剑;一人执扇;一人执锤;一人执火壶。帝问太史居仁曰:‘此何神?主何灾福也?’张居仁奏曰:‘此是五方力士,在天上为五鬼,在地为五瘟。名五瘟,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一作赵光明)、冬瘟锺仕季(一作锺仕贵),总管中瘟史文业。如现之者,主国民有瘟疫之疾,此为天行时病也。’”
清代闾山派法本《闾山逐瘟妙法》:“闾山许九郎真君,奉释迦文佛、太上老君敕,南无三满多姆多南,南无俾沙社居留不多也,南无阿拔卢枳低师伐罗菩提萨埵,南无摩利支提婆菩提萨埵,唵俾沙式、俾沙式、摩诃俾沙社,多列都多列都列,唵哑吽,唵普临,唵齿临,吽吽吽,娑婆诃。止五方行瘟众使者刘元达、锺士季、赵公明、张元伯、史文业、范巨卿、田王横、冯琨思、姚公伯、李公仲、武安起。行瘟流疫众鬼神,皆归管束。急急如律令!”比五福大帝多了李公仲、姚公伯、范巨卿、冯琨思、武安起、田王横。
李丰茂认为魏晋人士都喜欢奉祀“败军死将”作为瘟神,康豹则认为瘟神原先出于厉鬼。
福州传说古有五位士人张元伯、锺士季(一说锺士贵、锺士秀)、刘元达、史文业、赵公明(一说赵光明)为朋友,因见瘟鬼于井中施放疫毒,乃以身投井留书示警而死。后人感念其舍身救人,建庙祀之,并经玉皇大帝封张为显灵公,锺为应灵公,刘为宣灵公(也称刘主公),史为扬灵公,赵为振灵公,合称为“五灵公”,专为阳界驱除瘟疫、保境安民。另有一说为张、锺、刘、史、赵五个少年发现村落井水有毒,就以身试毒而死,村民也因此未饮下毒水。因这件大善行,故玉帝封他们为五福王爷、代天巡狩。
清代施鸿保的《闽杂记》曰:“相传五帝皆里中秀才,省试时,夜同至一处,见有群鬼在一井中下药,相谓曰:此足死城中一半矣。五人叱之,不见。共议守井,勿令人汲。然汲者以为妄也,五人不能自明,有张姓者曰:‘吾等当舍身救人。’乃汲水共饮,果中毒死。阖城感之,塑像以祀云。”
台湾民间信仰从《福州白龙庵扶鸾记事》之说,认为五人为泉州府五县之秀才,瑞桐张元伯,螺阳锺士季(或作锺士秀),银同赵公明(或作赵光明),武荣刘元达,清溪史文业。此五秀才赴闽都应举人试,夜宿福州府南门外瘟神庙。夜半忽见金光闪耀,瘟神乘舆出,庙内鬼差大呼:“三山城当难,本部堂奉上帝敕,来收劫数中人。”命水猴、水鸟、蛤蚌、鲈鱼、水蛙五妖怪,在五井中投放瘟毒。五人意将此事告知乡民,但恐他人认为是怪力乱神之说,乃决议牺牲自己,各投一井,并且留书以示警。五人成仁后,托梦告知乡民原委,并说玉皇大帝因五人舍身之德,已封为“五瘟大王”,主宰瘟疫,巡按天下,赏善罚恶。乡民为报恩情,故建庙祭祀之。
此传说成为王爷信仰中“五瘟神系”的起源。
古时有位客居泉州的福州人,筑小庙奉祀五福王爷,配祀观音菩萨。用数幅纸写上:“福州五瘟大王”,每张纸写一个字,当作庙匾。
某日,巡抚命令禁止民间不正当的信仰。泉州府知府先到庙中探访,问:“这是何神?”庙方回答:“五瘟大王。”知府又问:“在保佑什么呢?”庙方回答:“这神明主宰五方瘟疫的事宜,能够对人类降福、施祸。”知府说:“这是五通神罢?改为佛寺,奉祀观音菩萨就够了。”一个刑名师爷是福州人,于是来帮腔,说:“不是‘主宰五方瘟疫的事宜,能够对人类施祸、降福’,是‘去除五方瘟疫的事宜,能够对人类去祸、降福’。”知府笑着说:“怎么取名为‘五瘟大王’呢!”师爷把“福州”之“福”字撕掉,贴在“瘟”字上,又撕掉“州”字,就变成“五福大王”。师爷说:“这神为福州所景仰的,可取名为‘五福’。因为能转祸为福,也可取名为‘五福’。”从此称“五福大王”,又尊为“五福大帝”。。
五福大帝庙多称为庵,其来有自。
古时福州,有一个门阀旧族出身的穷儒生,家道中落,还是努力考取了秀才,每晚都挑灯读书,想要科场一搏。一夜,其邻居妇人透窗看见影子,以为油灯是鸡腿,想起日前自己丢失了一只母鸡,愤而投诸保正(约等于里长),要告秀才偷窃。保正质问儒生“何故偷鸡,斯文扫地。”儒生百口莫辩,遂至巷口五福大帝庙向神明发誓,无奈围观的众乡民鼓噪,因而掷筊,以证清白。谁知当日庙中所有神祇均外出办事,仅仅留下一个神将之灵镇守香炉。该神将生前为妇人的亲戚,死后魂魄到五福大帝幕府服役。神将既是妇人亲戚,自然偏袒妇人,让儒生掷筊了九次,均为怒筊,意即“儒生为贼”。乡民议论纷纷,认为是儒生偷窃。(故事致敬袁枚《子不语·关神断狱》)
儒生愤怒,赔了妇人金钱,只身流浪到金陵乌衣巷依亲,随即考取了孝廉。又上燕京会试,殿试取二甲进士,选庶常,点翰林,数年间平步青云。后闽中匪乱,儒生奉命经略福建,平乱结束返回京师时,路见五福大帝庙。儒生余怒未消,命武士纵火烧之,传令各地官员烧毁、禁绝五福大帝信仰;又派一个营的士兵来寻找该妇人,妇人见势头不对逃离福州,从此不知所终。五福大帝托梦于保正与众乡民,重述其事,曰:“昔误了伊,官威难犯。将庙重建,改号为庵。伊自不知,我方得安。”众乡民醒来互相奔告,信徒只好纷纷改为观音庙并改称为庵。福州人并把这故事改为一个俗谚:“拆五帝庙,起观音亭。”比喻时势变化之快,难以预料。在五福大帝庙被毁禁时,有善信抢救了庙内幕僚神阴阳都总管“麻总政”(麻总管、麻王爷)的神像建庙奉祀,并改称“麻王爷庙”以避祸。
五福大帝除了瘟神(王爷神)的性格,亦有类似于城隍、作为阴间司法神的职能,如福州话俗谚“五帝搦(福州话发音与“捏”相近,此处为“捉拿”之意)你去”,即诅咒人死亡。也因此五福大帝经常配祀冥判、阴阳都总管、范谢将军、韩卢将军、甘柳将军等神祇。其中神将部分常由真人扮演,于主神出巡时负责护卫,称为“家将”,台湾首创家将团体台南白龙庵如意增寿堂与分衍西来庵吉圣堂都称什家将,此阵头传至嘉义地区后则多称为八家将。
阴阳都总管(麻总管)、华学士、潘学士、单功曹、鄂功曹、康判官、庞判官、陈判官、刘判官、钱推官、田推官、阴主簿、阳主簿、乌长史、白长史、丁参军、吕参军。
毕中军、连元帅、江元帅、豆都督、利都督、秦节度、齐节度、楚总兵、燕总兵、李将军、姜将军、孙将军、斌将军、韩卢将军、枷锁将军、范谢将军、甘柳将军、四季大神、五毒大神。
福州居民每逢瘟疫流行,便迎请五福大帝绕境、建造王船流放,以求驱除瘟疫。《榕城纪闻》记载明崇祯十五年(1642年)福州祭祀五帝之情况如下:“二月,福州疫起,乡例祈禳土神,有名为五帝者。于是,各社居民鸠集金钱,设醮大傩。初以迎请排宴,渐而至于设立衙署,置胥役,收投词状,批驳文书,一如官府。而五帝所居,早晚两堂,一日具三膳,更衣晏寝,皆仿人生礼。各社土神,忝谒有期,一出则仪仗车舆,印绶笺简,彼此忝拜;有中军递帖,到门走轿之异。更有一种屠沽及游手之徒,或妆扮鬼脸,或充当皂隶,沿街迎赛,互相夸耀。继作绸绉彩舟,极其精致,器用杂物,无所不备。兴工出水,皆择吉辰,如造舟焉。出水名曰‘出海’,以五帝逐疫出海而去也。是日,杀羊宰猪,向舟而祭。百十为群,鸣锣伐鼓;锣数十面,鼓亦如之。与执事者,或摇旗,或扶舟,喊呐喧闹,震心动魄。当其先也,或又设一傩,纸糊五帝及部曲,乘以驿骑,旋绕都市四周。执香随从者以数千计,皆屏息于烈日中,谓之‘请相’。及舟行之际,则疾趋恐后,蒸汗如雨,颠踬不测,亦所甘心,一乡甫毕,一乡又起,甚而三四乡,六七乡同日行者。自二月至八月,市镇乡村日成鬼国,巡抚张公严禁始止。”《乌石山志》也载:“闽中乡社,多奉五帝。五、六月间,昼夜喧呼,奉神出游,所谓‘请相出海’”。
清代衙门认为五福大帝是五通、瘟神信仰,故时常查禁之,如查慎行《福州太守毁淫祀歌》所述:“愚氓致贫盖有术,祈福淫祠亦其一。八闽风俗尤信巫,社鼠城狐就私昵。巫言今年神降殃,疠疫将作势莫当。家家杀牛磔羊豕,举国奔走如风狂。迎神送神解神怒,会掠金钱十万户。旗旄夹道卤簿驰,官长行来不避路。忽闻下令燔妖庐,居民聚族初睢盱。青天白日鬼怪遁,向来祗奉宁非愚。嗟嗟千年陋习牢相纽,劈正须烦巨灵手。江南狄公永州柳,此事今亡古亦偶,独不见福州迟太守。”善信为避免查缉往往改称主神为五显灵官、五显大帝等名,与马天君信仰混合,或者改主神为五福大帝的幕僚神麻王爷,麻王爷即天花之神,类似于闽南人奉祀的朱匡爷。
马祖列岛古属福州管辖,居民系属福州民系,故也有五福大帝信仰,于各岛各村建有分灵庙殿。居民多称五福大帝为“五灵公”,其中不乏有与五显大帝(华光大帝)混合奉祀的现象,如牛峰境五灵公庙主神为五福大帝(五尊造像),配祀天仙府五显公(五尊造像)。五显公之主尊形象为白面三眼,然手持金砖之造型则同于华光大帝,可见二者信仰合流之情形。
清代中叶,台南流行瘟疫,以福州人为主的官兵自福州白龙庵分灵五灵官前来,设置台南白龙庵祭拜。连横《台湾通史‧宗教志》记载:“五福大帝,庙在镇署之右,为福州人所建,武营中尤崇奉之,似为五通矣。然其姓为张、为刘、为锺,为史、为赵,均公爵,称部堂,僭制若帝王,岁以六月出巡,谓之逐疫。乔装鬼卒,呵殿前驱,金鼓喧阗,男女杂遝,倾钱酬愿,状殊可怜。越二日以纸糊一舟,大二丈,奉各纸像置船中,凡百器用财贿兵械,均以纸绸为之,大小靡不具。愚民争投告牒,赍柴米,舁舟至海隅火之,谓之送王。七月七日,又至海隅迎之。此瘟神尔,而与灵官皆窃五帝之号,是淫祀也。”
早期研究多认为台南西来庵是泉漳士绅为参拜方便自台南白龙庵(或说福州白龙庵)分灵,不过近年台南西来庵认福州闽侯县南屿镇南旗村西来庵为祖庙。
台湾日治时期,因余清芳等人以五福王爷的名号扶乩聚众、起事抗日(西来庵事件),总督府查禁台南西来庵神祇,信众遂改称主神为五显大帝。台湾话俗谚曰:“余清芳,害死王爷公。王爷公无保庇,害死苏阿志。苏阿志无仁义,害死郑阿利”就是讲述此事。民间之所以言“王爷公无保庇”者,有说苏有志藏身于王爷神案底下,却遭揪出;另说则是苏有志命郑利,将起义的银钱、会计账册放在王爷神案的夹层,但是事迹不密,遭到官方查获,成为法院判决死刑的证据。
时至今日,五福大帝已成为台湾民间信仰正神之一支,信众遍布海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