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部定(日语:阿部 定 ?,1905年5月28日-?)是一名日本艺妓、游女,因于1936年5月18日将其情人石田吉藏绞杀,并割下其阴茎和睾丸而闻名。此一事件引起了日本全国的轰动,并被后人加添了传奇色彩。此外不少艺术家、哲学家、小说家和电影制作家都对它有所诠释。定在服刑5年后获释,在其后亦撰写了一本自传。
阿部定是阿部重吉和阿部胜之女儿,在他们俩的八个儿女中排行第七,不过当中有一半在成年前就已去世,定则是存活的四个子女当中最小的。他们一家靠贩卖榻榻米维生。定的父亲重吉原本在千叶县定居,不过后来被阿部家所收养,为他们的榻榻米贩卖事业而努力,并于后来继承之。重吉52岁时,亦即定出生之时,被当地警方形容为「既没有显眼的恶习,又不跟法律作对的正直人」,尽管有些跟其相识的人认为他有点自我中心和挥霍无度。定的母亲同样没有违反过法律或道德。
定的哥哥新太郎是一名「花花公子」,在成婚后便连同父母的钱一同跑掉。定的姐姐照子(音译)也有过几个情夫,不过最终因此而被送至游廓工作——在当时的日本社会而言,这是对女性性放纵的常见惩罚,不过重吉很快便把她赎回来。对于阿部家的阶层而言,照子的过去并不是其结婚的障碍,结果她很快就成婚了。
阿部定生于1905年,并受到母亲的宠爱,允许她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她鼓励定上课学习唱歌和三味线。与古典艺术活动相比,以上两者在当时跟艺妓和游女的关系较为密切。当时社会也视艺妓为富有魅力的名流职业,而为了追求此一高贵形象的定,甚至不惜牺牲上学的时间,也要上外面的音乐课,并悉心地打扮自己。由于父母需处理更有问题倾向的新太郎和照子,所以定一般都是独自外出,并成为同样欠缺双亲照顾的青少年圈子的其中一员。她在14岁跟该圈子成员一起外出游玩时,被一名好友强奸。她的父母最初挺身去找该名好友,并为她提供支持,但定最终却因这段经历而变成不良少女。由于定变得愈来愈难管教及不负责任,故其父母于1922年决定把她卖去横滨市的一间艺妓屋,希望这能为她在社会上的立足找到方向。定最大的姐姐德(トク,音译)表示定是真心想成为艺妓的。然而定则表示这是父亲对自己的惩罚。
就艺妓的情况而言,一般需自孩童时代起就不断钻研艺术及音乐,才可成为名流。故定在艺妓界混得不好,只能成为较低级的艺妓,并以向顾客提供性服务为其主要职责。她在这个位置总共干了五年,并因此感染了梅毒。这使她像更高薪酬的游女(合法卖身的艺娼)般,需定期接受身体检查,故其决定成为游女。
定之后于大阪市飞田新地从事性服务业,不过,她的名声并不怎么样,除了偷嫖客的钱之外,还数次企图从游廓逃跑,不过皆被抓回去。2年后,她终于逃了出来,并转折成为一位女服务员。但由于定对薪酬并不满意,她很快(1932年)就重操旧业,并把生意转至地下。1933年1月,阿部定的母亲去世。于是她回到东京——一是为了探望自己的父亲,二是去拜祭自己的母亲。在东京,她依旧从事着地下性服务,并在那首次成为情妇。她的父亲在1934年1月患了重病,继而去世。定在他死去10天前一直在照顾他。
1934年10月,由于没有合法执照,定在一次警察突袭检查中被捕。不过,妓院老板的一位好友笠原喜之助最终把她保释了出来,但作为条件,他希望定做他的情妇,定同意了。喜之助于12月20日为定找了一间屋,并向她提供报酬。喜之助向警方作供时忆述:“她十分欲求不满。即使我累得不像人形,她还是百战不怠似的。我们要一晚做很多次,她才感到满足。除非我整晚都用手触摸她的私处,否则她是不会接受的……初头这是挺好挺满足的,但若连续几个星期每天都是这样,我便有点吃不消了”。定之后向喜之助提议跟其妻离婚,娶她为正室,但喜之助拒绝之。她继要求喜之助容许她有第二个男人,喜之助同样一口拒绝。在此之后他们俩一拍两散。定为了逃避他,而独自前往名古屋。在供词结尾,喜之助愤怒地说:“她就是一名荡妇、妓女。她的所作所为已清晰显示了她是男人应该恐惧的女人”。同样定对喜之助也充满了不满:“他根本就不爱我,对我的态度如同对动物一样。当我说我们应分开时,他就像废物一样求我不要分手”。
在1935年,她来到了名古屋,并再次决定离开性产业界,改在一家餐馆做服务员打工。她很快又迷上了餐馆的一位顾客——大宫五郎。五郎是一名教授兼银行家,并有志投身于日本国会。由于定知道餐馆绝不容许服务员跟顾客发生肉体关系,且在当地开始活得苦闷,故决定在6月回到了东京。定在东京又再度跟五郎相遇。五郎在那得知定曾感染过梅毒,并付钱请她留在草津町的一个温泉度假村(为期3个月,1935年11月至1936年1月)。在1月,五郎建议定应透过开一间小餐馆,来实现财务独立。而要实现这一目标,则应从学徒做起。
在1936年,定回到了东京。并于2月1日在一间名叫“吉田屋”的鳗鱼料理店中当一名学徒。这间位于东京中野区的料理店是石田吉藏于1920年时开设的,在这之前他也是靠在鳗鱼料理店中当学徒起家。定来到时,吉藏时龄42岁,这间料理店亦早已交由吉藏的妻子负责管理;吉藏则变成了一个好色之徒,很少处理这间料理店的事务。
很快,吉藏便向定求爱传情。五郎从来没试过使定得到性满足,因此定打算试一下吉藏的能耐。4月中旬,吉藏和定在一间料亭中互相约定好,打算来一次偷情。4月23日,吉藏和定为了先前的约定,而来到了一家位于涩谷区附近的待合茶屋(日语:待合茶屋)(用作举行酒会并有艺妓陪侍并可留宿的场所)。他们原本打算很快就回去,但最终却在那留了4天。4月27日的晚上,他们来到另一家离二子玉川有一段距离的待合茶屋 ,继续喝酒放纵,偶尔一边听着艺妓的歌声一边继续。就算房间服务员正在旁边奉酒,他们仍旧继续亲热。他们之后又来到尾久附近继续偷情。吉藏在接近两星期后(5月8日的早上),才回去料理店。定在评价吉藏时说:“要说石田哪儿好,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他长得真是没得挑,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么风流倜傥的男人”。
在这两周过后,定对吉藏变得十分痴迷,并开始大量饮酒。她表示吉藏使她首次萌生真正的爱意。而定同时非常妒忌吉藏的妻子,因他愿意离开自己,回去跟妻子一起生活。吉藏被杀的一个星期前,定就已构思着她的杀人计划。5月9日,她去看了一部戏,并被当中“艺伎用刀指向自己情人”的一幕深深吸引。看完后她决定在下一次幽会中拿刀威胁吉藏。5月11日,定把自身某几件衣服拿去典当,在拿到了钱以后用该些钱买了一把菜刀。她回忆当晚“我从袋中拿出了菜刀,之后我就像该套戏的艺伎般威胁他,对他说:‘吉藏,你穿这件和服就是为了取悦某一位你喜爱的客人吗?小心我会因此杀了你,你这个混蛋。’石田吓了一跳,但他看起来很高兴似的”。
定与吉藏回到尾久,在吉藏死前他们一直留在那里。定在他们做爱期间,把刀搁在吉藏的阴茎根部,并要他承诺不会再找第二个女人。吉藏对此则大笑。在某一天,定开始在做爱期间掐著吉藏,而吉藏对此表示欢迎,因为这能增加快感。她也让吉藏对自己这样做,但吉藏因不忍心而拒绝之。5月16日,定在做爱时用她的腰带勒住吉藏的脖子,两者乐而不疲地这样做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吉藏的阴茎突然软了下来,定才慌忙地解开带子,并发现他的脸部红肿不堪,不能马上恢复原样。他因此吃了30片镇静剂卡尔莫钦去舒缓痛楚。定表示当吉藏打算睡觉时,忽然他睁开眼,对定说:“我睡着的话,你是不是还要勒我?……要勒就别停下,不然特别难受。”定吓了一跳,怀疑他是否希望被自身杀死,但很快意识到这是开玩笑。
5月18日凌晨2时左右,定在吉藏睡着时,拿起腰带绕上他的脖子两圈,勒了起来,直到其死去才解开。后来她跟警方表示:“我杀了石田后非常平静,好像卸下了一个大包袱,心情很舒畅。”定之后躺在吉藏身旁数个小时,期间不时抚弄他的阴茎,并产生要把它割下的念头。于是她拿起了藏在画轴后面的菜刀,把它切下来,然后包在杂志封皮内,在被捕之前一直带在身上。她还用血在吉藏的左腿和床单上写下“只有定吉二人”(定、石田の吉二人キリ)。接着用刀在吉藏的左臂刻下自己的名字“定”。她于上午八时左右,穿上了吉藏的衬衫和内裤,然后下楼跟女佣说:“中午之前别叫醒他”就离开了旅馆。
在离开了旅馆后,她跟五郎打了通电话,要他来日本桥一趟。在见面后,定不停地跟五郎道歉,但五郎在当时对定的杀人并不知情,故认为她是为另寻新欢而道歉。而实际上,定是为了她对五郎的政治生涯所构成的不良影响而道歉。吉藏的尸体被发现后,日本警方便因定拥有重大嫌疑而四处搜捕她。5月19日,定的故事成功登上了各大报章。自此她的经历及去向便受到大众的关注,同时也断送了五郎的政治生涯。
吉藏的死状随即引起日本全国性的轰动。市民开始不断四处寻找定的踪影,史称“阿部定恐慌”。警方陆续开始收到来自各地的线索,都声称见到了定,一个称定在银座出现的错误消息甚至造成了交通堵塞。同时,不少人借鉴了同年的“二二六事件”,把此事称为“五一八事件”。
5月19日,定去了购物,及看了一部电影。随后5月20日用化名又住进了一家位于品川的旅馆,在那做了按摩及喝了三瓶啤酒。她花了该天一整天去给五郎、吉蔵及一位好友各写一封遗书。她原本打算在杀了吉藏的一周后去自杀,并在期间展露了一点恋尸的倾向。“我很喜欢石田的那个东西,喜欢到死的程度。我打开包着东西的那个纸包,一直望着它。之后我把它放入口中,甚至我的里面……但即使我一次又一次地放进里面,还是没能成功。最后心想到大阪去,在那跟东西待一会后,带同它从生驹山往谷底一跳,一了百了。”
5月20日下午4时,一名警察因怀疑定用假名而来到她的房间。她先对该名警察说:“不用那么拘谨”,随后直认“找阿部定对吧?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阿部定了”。但最初警察并不相信是她,直到她展示吉藏的性器官作证明。
定因此被捕,并录了过八段口供。当问及她为何割下吉藏的性器官时,她回答道:“因为我不能把他的头或身带出去。故我只想把带给我最珍贵回忆的东西带走”。及后问及为何杀死吉藏时,检察官被定所震惊,其忆述:“她立马十分激动,同时双眼变得闪亮有神”。她的回答如下:“我太喜欢他了,想自己独占他。可是我和他不是夫妻,只要他活着,就会接触别的女人,把他杀死的话,别的女人就一个手指头也碰不了他了,所以就把他杀死了……”。在尝试解释这宗案件跟日本十几宗同类案件有何不同时,威廉·约翰斯顿认为就是这个回答抓住了整个国家的想像力:“她不是因妒忌而杀人,而是因为爱”。马克·史瑞伯注意到阿部定事件发生时,日本媒体正全力关注一系列的军事及政治问题,比如二二六事件、微微可见的侵华战争。他继指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下,一件像阿部定事件这样带虐恋色彩的性丑闻反而会受到欢迎。此一事件也与当时盛行的“色情荒诞无聊”风格产生共鸣,并于随后成为这种风格的代表。
犯罪的细节公开后,日本坊间便流传着“石田的阴茎很大”的谣言。但抓到定的警察否定了这一说法:“石田的大小很标准。阿部告诉我:‘在那事上,大小并不重要。我喜欢的是石田的床上功夫和想让我充分满足的心’”。在她被捕后,吉藏的阴茎连同睾丸便一起送到东京大学医学部的病理学博物馆。二战后它曾被公开展出过一段时间,但自此便遗失了。
11月25日,针对定的审判正式开始,凌晨5时人们开始聚集旁听。负责这宗案件的法官承认对案情的某些细节感到兴奋,但仍保证会以最大的程度严肃处理之。定在定罪前表示:“关于这件事,我最遗憾的是人们把我误解为色情狂……我从没有和其他男人做过类似的事。我也喜欢过别的男人,没有跟他们要钱,但唯独石田让我找不出不满意的地方。”
12月21日,法官正式裁定她二级杀人罪和肢解尸体罪分别成立。尽管检察官要求判处十年,定甚至希望自己被判处死刑,但其最终被判处了六年有期徒刑。她于栃木女子监狱服刑,囚犯编号则为11号。1940年,日本因庆祝建国2600周年大赦,定获减刑。最终于1941年5月17日释放出狱。
对定的审讯笔录于1936年畅销日本全国。克里斯汀·L·马兰形容当时的关注会把定放在“毒妇”的刻板印象之下。这一形象在1870年代的日本小说或舞台剧开始盛行。“毒妇”文学于1890年代后期分支成女囚犯的忏悔式自传。到1910年代初,女囚犯的自传很多时候皆在文笔上表现得毫无歉意,有时甚会夹杂着对日本社会的批判。因策划杀死明治天皇(幸德事件)而被判绞刑的管野须贺(英语:Kanno Sugako)在狱中写了一篇不带悔意且带叛逆成分的文章。因密谋以炸弹袭击天皇一家而被判处死刑的金子文子(英语:Fumiko Kaneko)同样发表过反对帝国主义制度,及由此衍生的种族主义和家长式管治的论述。笔录在问世的该年便成为日本最为火红的女囚犯叙事。马兰指出定的自传与以往的罪犯不同,较强调性及对受害人的爱。
出狱之后,定改了个伪名生活。之后跟一名她在手记中称为“Y”的上班族来了一场事实婚,她先搬至茨城县,再来到埼玉县。之后当Y的好友和家人察觉定的真实身份时,她选择了分手。
二战过后,吉田茂政权为了将公众的目光从政治中抽离,而推行了“3S”政策——运动(sports)、银幕(screen)和性(sex)。像《阿部定之精神分析学诊断》般的战前作品会把定当作例子,以此刻画女性放纵情欲的危险。在战后年代,她被视为极权主义的批判者,以及自由的象征。定的事迹还影响了各类文学作品。无赖派作家织田作之助写了两篇以定为原型的故事,一篇1949年6月发表的文章称,定在发现一堆色情书籍以她的名去作书写之后,试图就此采取行动。
1946年,小说家坂口安吾和定见面谈话,把她看作性与自由方面的权威。安吾称定在温柔方面为“后世的榜样”。1947年,木村一郎的《昭和好色一代女 阿部定的情色自白》在日本成为畅销书,卖出过十万本。此书虽以跟定的访谈为其主要内容,但实际上内容只源于警方的审讯笔录。定为了回应这一本书,而写了一本自传《阿部定手记》,其于1948年出版。与一郎把定描绘成一名色情狂的倾向相比,自传较强调爱本身。1948年1月,杂志《实话》推出了第一期,于当中刊出以前未曾公开过的事件相关照片,并配上以下标题:〈世纪的色情荒诞!阿部定事件的照片 首度公开〉。1949年1月号的《读者月刊》同样反映了对定的社会态度转变,它称定为“该个时期的女英雄”,因为她在充满“错误道德观念”和反对声浪的社会中,继续忠于自己的欲望。
定利用着自己的知名度去接受一本流行杂志的访问,并在剧作家长田干彦的指导之下,出演了几年戏剧《昭和一代女》。1952年起,她开始在一间位于东京稻荷町的料亭“星菊水”打工。接下来20年她在东京下谷附近过着低调的生活,期间还得到了优秀服务员奖状。在1960年代期间,影评家唐纳德·里奇曾多次光顾星菊水。他在《日本肖像》一著中形容定使得顾客在进去时便对她“印象深刻”。“她会从那条长长的楼梯中慢慢走下来,以高傲的目光目视众人。对此,料亭内的男人则会用双手掩著胯部,并大喊‘收起刀子!’、‘我不敢去洗手间’。定会在愤怒时打起栏杆起来,并望着人们,直到他们完全沉默,然后才继续带领客人入内、跟客人聊天、不断地为不同餐桌的客人倒酒。”里奇评论道:“……她真的绞杀了一个男人,并把他的小弟给切下来。当阿部定拍你的背时,你就会忍不住地开始颤抖”。
定在石井辉男于1969年发表的纪录片《明治大正昭和 猎奇女犯罪史》中亲自登场,并于该年8月拍了最后一张已知的亮相照片。她在1970年起便消失在公众视野中,最后一次是在1974年其匿藏地,位于浅草的熟人旅馆被人目击。大岛渚在1970年代中期策划拍摄《感官世界》时,曾尝试去找定,最后据说在关西的一间尼姑庵中找到她。
(只节录部分著作)
定在石井辉男于1969年发表的纪录片《明治大正昭和 猎奇女犯罪史》中亲自登场,但只是接受了访问。
此外已有至少六部电影改编自她的经历:
《保留庄的杀人鬼》中“定世”一角生前的故事,改编自阿部定。